第六章 剑士卡尔（六）
卡尔从冰风谷回到勇者大陆后一下子名声大噪。
人人都知道，曾经那个流浪而来的孩子，那个连好鞋都没一双的穷鬼。
居然向战盟使者缴纳了不菲的费用，组建了属于自己的战盟，当然，他们不知道其实卡尔一分钱都没掏。
大家对卡尔的好奇心前所未有地浓厚，特别是他回城时还穿着一件闪闪发光的白金铠甲。
在有心人的提醒下，人们想起卡尔还曾经独自一人斩杀了近百头牛怪。
一时间少年勇士卡尔，成为勇者大陆居民嘴里最热门有趣的谈资。
即使有些人明明从没见过他，也能扯出一些沾亲带故的趣事来。
喝醉的中年男人挺着肚皮东摇西晃，撞在街边一个人身上。
于是蛮不讲理地大骂出口：“你走路没长眼睛？没事在街上瞎晃悠！知道吗，卡尔像你这么大的时候，已经在城外杀了好几头牛怪，小子，人没本事不可怕，可怕的是不知道奋斗！”
“你认识卡尔？”
中年男人得意起来：“那当然，当初他刚来勇者大陆没饭吃，还是我大度地施舍给他半碗剩饭。”
“原来有这种事。”
“按道理，他应该叫我一声叔叔！”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
“叔叔慢走。”
“呸，你这样不思进取的无良少年也配叫我叔叔！当年我再怎么也是能单打蜘蛛的好汉…”
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地走远。
卡尔嘴角藏笑，今天他没穿白金铠甲，辨识度似乎下降许多。
铁匠铺前，汉斯一看见卡尔走过来就阴沉着脸。
“你的牛怪皮不是剥完了吗，怎么一见我就苦大仇深的样子？”
“要是能把你的皮剥下来，我才高兴得起来！”
“小气鬼！”
汉斯放下手里的铁锤意味深长地看着他：“小子，你最近可出名了！”
“不过这未必是好事。”
“哦？”卡尔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。
“最近老是有些人在城里人多的地方说些奇奇怪怪的话…他们说你背叛了人族，和魔族达成交易，成了他们的奸细！”
卡尔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，面上却坦然地笑了笑：“你觉得我是吗？”
汉斯没有回答，忽然间语重心长起来：“你还是小心吧，人心最是善变，他们在赞美你时有多么真挚，伤害你时就会有多么恶毒！”
卡尔谢了汉斯的好意，有些兴致寥寥地离去。
汉斯的担心其实是没错的，人的本性永远都善恶并存。
当卡尔表现得像是一个弱者的时候，人人都不介意对他施舍一点善良，好体现自己的大度和仁慈，显得自己高人一等。
但当这个弱者忽然变得强大富有起来，甚至骑到自己头顶，隐隐让人仰视的时候。
大部分人都会忿忿不平，不愿意相信事实，甚至巴不得将他从上面拉下来，跺在脚下踩碎。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那些居心叵测的流言开始流传得勇者大陆满城都是。
木匠在前几天去世了，木匠老婆却打扮得花枝招展，坐在一堆妇人中央讲着她所认识的卡尔。
“我早就知道他是魔族的奸细！勇者大陆的小孩子都知道魔怪的肉不能吃，他还故意把牛怪尸体给我，害得我们家木匠中毒丧命！多恶毒啊！”
听木匠老婆这么一说，妇人们顿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。
“有一次我带孩子去看病钱不够，他居然送了一枚金币给我，现在想起来都是后怕，你想想，非亲非故干嘛那么好心？不知道他图些什么呢！”
“是啊！当初他那么小，居然能一个人跋山涉水来到勇者大陆城外，要说没有魔族的帮忙怎么可能？”
“他那把剑也怪得很，我听人说一到夜里那把剑就会冒着红光嗡嗡怪叫，必须喝光一个人的血才安静的下来！”
关于卡尔的怪事一件又一件被揭露，无论是真是假，总有人愿意相信。
勇者酒馆里，卡尔面色镇定坐在柜台前饮着杯中酒，反而身后莉雅的脸上忧心忡忡。
喝得醉醺醺的大胡子壮汉摇摇晃晃往酒馆外走。
从卡尔边上路过时，看着那副亮闪闪的白金铠甲，眼睛里满是嫉妒。
“呸！魔族的探子，人族的叛徒！”
莉雅怒目而视：“吉姆，你要是再说这些没根没据的话伤人，以后就别到我的酒馆来了！”
吉姆从莉雅白皙的胸口大腿扫过，毫不掩饰眼睛里的炙热贪婪：“莉雅，你是不是看上这个小子了？毛都还没长齐的家伙有什么好？不如到我家去，让你好好尝一下男人的滋味！”
一道寒光闪过，吉姆浓密的大胡子被贴着下巴斩断，飘摇着落到地上。
卡尔淡然地将剑放在柜台上，继续喝着酒：“要是再让我听到你对莉雅说什么下流话，断掉的会是你的脖子！”
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，酒馆里瞬间针落可闻、鸦雀无声。
吉姆涨红了脸，羞恼地拔出背上的宽剑。
还没等他握稳，寒光再起，直接劈竹子一般从那把宽剑的剑尖斩到剑尾，活生生把一柄铁剑斩成了两半。
卡尔冷冷地斜睨着：“滚！”
吉姆瞬间酒醒，地上的破剑也不捡，狼狈地逃窜出酒馆。
莉雅既是感动又是担忧道：“你怎么还有心情坐在这里喝酒？城里的人都说要把你赶出去！”
“你信我是叛徒吗？”
“不信。”
“你会赶我走吗？”
莉雅笑着抿了抿红唇：“只要你不欠我的酒钱。”
“那就成了，管他们干什么，反正他们又打不过我。”
卡尔望着门外不知想到什么，目光忽然深邃起来，喃喃自语着：“我会走的，但绝对不是因为他们。”
……
数日过去，城里的流言依旧没有停下的迹象，反而愈演愈烈。
卡尔最终还是走了，在一个阳光洒满大地的清晨，拜别了城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，走得潇潇洒洒。
安娜一路从城里追到城外，硬要将一包药水塞到卡尔怀里才停下。
安娜：“你会恨勇者大陆吗？”
卡尔：“恨？为了这些受人蒙蔽而讨厌我的人，去恨帮助过我，喜欢我的人？”
“那你为什么要走？”
“安娜，我离开不是因为他们，永远躲在城里是没法铲除魔王昆顿的，而且有一批人想方设法要我从城里出来，我总要去会会他们才是。”
安娜站在原地捏着裙角犹豫不决，忽然鼓起勇气跑到卡尔身前，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，随即红着脸跑开。
卡尔愣了愣，绽放出和煦的笑容：“安娜，我在莉雅那里放了一大笔钱，我已经跟她说了，你要是周转不开可以去取钱用，照顾好你两个弟弟，不要再为了推销药水四处奔波！”
安娜一瞬间泪眼婆娑：“那你怎么办？”
卡尔背靠着阳光，手叉腰间哈哈大笑：“像我这样厉害的人，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缺钱花！”
安娜不像往常那样啐他一口，骂他不要脸，只是默默流着泪。
“你还会回来吗？”
卡尔握紧剑柄：“当然，我会带着最厉害的盟友回来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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